初识祥子,是在小学奥数的辅导班上。
他在一班,我在二班。
整个二班就我一个被选上的,孤苦伶仃冷冷清清,小学时我的性格极端内向,惧怕跟生人说话。
祥子也如我一般是个很安静的存在,于是每次课下的时候,两个安静的人不自觉的凑到一起,磕磕巴巴的说着话。
小学毕业后,我上了四中,他上了七中。本就不算熟识,自然断了音讯。
再次见到祥子是高中入学时的军训,我们全体本市的男生被发配到小二楼住校。
清晨集合时在我们班的同学当中见到了祥子,无比的亲切,但他已经完全忘了我是谁。
于是休息之余找他搭讪,聊完天以后才知道,偌大的延边二中,一届近五百号的学生里,只有我俩是朝阳小学毕业的。
开学之后的期中考试,我们考入班级倒数前十,祥子考入班级倒数前十五。我们一票学习不好的男生被班主任集体发配至后排,怕我们打扰班级里优等生的学习。
我们后排一大票不务正业的男生每天凑在一起插科打诨,祥子很严肃的跟我们 一群人说,我要脱离你们,跑到前排坐着。于是他每天用功的学习,期末考试考进班级前二十名。他换座的梦想始终没有实现,因为我们的班主任想让他带领我们这 些后进的学生共同进步。于是被我们包围着的祥子多了一个绰号叫“学习好的”。
每次我们叫他“学习好的”,他总是很激动的磕磕巴巴的辩明一下。叫到最后他有些麻木了,最多说一个滚字便不再挣扎。
高一时正流行任贤齐的《心太软》。有时他做题做到兴致时,会哼唱几句。等到他哼完,我们会集体鼓掌,然后高呼“学习好的,再来一首”。这时候前排的学生会回过头来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。但他们永远也不会懂,这是属于我们后排学生的被放逐的快乐。
“学习好的”跟我们这些不着调的男生一样,喜欢踢球,喜欢玩PS。到了周末会挑出一天时间跟我们一起去游戏厅包宿,唯一的一个游戏就是实况足球,每次进球或失球都会大呼小叫,然后继续沉溺其中。玩到第二天,手指头确黑,手指甲生疼。
高二的时候,我们班被分解了。所有选择理科的学生被打包发配到不同的班级。
最后我还是二班,他还是一班。
高三时比较轰动的一件事是祥子恋爱了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那个女生应该是 叫腾燕燕。轰动的原因是祥子在我们心目中一直是木讷,腼腆,羞涩的代名词。很难想像他会找女朋友。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们原五班的学生会凑到一起弹冠 相庆。就因为看到祥子帮那个女生打开水,送那个女生回寝室,很安静很安静的一起散步。
从高一期中考试以后,祥子一直都是扮演着“学习好的”的角色。但他总是在高考时发挥失常。第一年高考失利之后,我们同一批重读。第二年我考上了大学,他仍然发挥失常。且据说他的女朋友在我们重读期间与他分手。第三年他终于考上了天津大学。
为了庆祝祥子终于金榜题名,我们几个五班的男生凑到一起给祥子庆祝。那一天我猛猛的喝了一斤半白酒,最后被猪猪抱着回家。
大学的假期时,偶尔我们会凑到一起打反恐,踢实况。越来越多的时间我都是跟小弟在一起,跟原五班的同学渐渐的生疏,最后少了联系。
大学毕业后,我和祥子都读了各自学校的研究生。
最后一次见到祥子是06年的暑假。先是碰头一起吃的饭,第二天他约我打麻将,我因为跟以前的女朋友有约会给回绝了。
网上最后一次碰到是07年的冬天。我是三年制硕士,他是两年制硕士。于是我们同一年毕业,同一年找工作。在网上约好一起参加招聘会,最后因为他的提前签约而未能实现。之后的之后,他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。
人生中无法决定的事有三件:贫穷,疾病,死亡。
我们的那个高中发生了很多非自然死亡事件。
自杀,凶杀,意外。
有学生,有老师。
之前最亲近的是我重读时的几何老师。
现在变成了祥子。
当我听闻这一噩耗的时候无法相信。
当一个特别熟悉的人从这个世界消失时,那种感觉就是难以置信。
我直到今天仍难以接受,脑子里不断盘旋着死亡的概念。
我跟同学通电话时,同学说,朋友要多走动,不要把心事掩藏,不要抑郁。
我说好。
哪怕生活再痛苦也要坚强的活下去,因为总会有因你的存在而感觉到幸福的人在惦念着你。
2009-10-29